回芳 三
为何刚才那个人如此恐怖哩看著我，为何阿梅似认出又未认出我的样子？我还是原来的样子吗？
忽然想到从前阿梅同我讲过的机缘一说。此为一早已失传之术。说是人死后若逢心愿极强之人献寿并做出一些让步，可托于一虚体之上再生。原身体的客观条件会大部分保留，而生前最强烈的愿望也会实现。所以……
我的容貌是让他们产生了幻觉吗……可……又是谁会为了挽救我而折寿呢？似预知一般…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？
人群在一阵达到顶峰的喧杂后一瞬归于寂静。葬礼开始了。
“刚天，唔么在这哩送别呀个很好的朋友，呀位挚诚的家人，呀个知名的巨星……唔么怀着无与伦比的悲痛……”
司仪念白的同时我也没忘举起手中的相机📷。“拍唐生的照片”我机械地寻找着，可当取景框里出现那张脸时，我愣住了。尽管知道自己摁下快门的声音在周围一众媒体中不会显得违和，我还是无法将镜头对准他。将他此刻的样子拍下来，无非就让嘴碎的闲人们来谈论他，怜悯他。这些狼狈不堪的样子，为什么要让更多人看见，受更多人指点？怎么可以？为什么要给他带来第二次的伤害？
我缓缓放下相机。
唐先生啊，他看上去是那么脆弱，再也无法承受住任何一丁点的打击了。挚爱的执着，铭心的痛楚，刻于脑海的曾经，一个人的告别，独自的余生，满眼的白玫瑰。这就是全部吗。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结果吗。多不公平。对他多不公平。可又是因为谁呢。他这样又是因为谁。
是你张国荣一手造成了哥哥这样的局面!我在心中恶狠狠地对自己吼道，并发誓绝不原谅。
真是讽刺啊，如今这副身体却做着我当初最厌恶的职业吗。
我参加了自己的葬礼。并不体面的，看完了全程。等到后半夜，第一批媒体走了，第二批又补上；第一批粉丝离开，第二批又进来。
他们平时都该是好端端的样子，为了我，全都形容枯槁，满面泪痕。
我那一跃，究竟带走了多少人的快乐呢？
最严重的是他吧。
挚爱，唐先生。
我在人潮中挤着，和人群往返方向走去，终于寻到一个好位置，可以看清堂内的情形。
他们都好难过。没有一个人脸色是好的。可即使这样，阿梅和王菲他们还是在安慰哥哥。
“哥哥。”
人群中不知谁呜咽了一句，于是肃静的人们仿佛一刹打开了闸门，悲痛倾泻而出，有的低声缀泣，有的放声大哭。”
“哥哥啊，你唔么就走了?”
“” 哥哥啊，唔么係实会好想你的！”
“哥哥啊，你几唔几道我……我可能不会再喜欢哪个明星像你这样……怎么可以走……”
“哥哥啊，唔么几道你很难呐，你係真的好痛啊，但，但你想唔想过……你走了以后……唐唐哥哥怎么办……”
我也早已泣不成声，不敢再去看那堂中哭的脱水的人，只好跟着人群一遍又一遍地唤着，“哥哥”“哥哥啊。”
哥哥，唔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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